坐火车记

　　年轻的时候，个性羡慕列车员，不管穿不穿制服，带不带行李，进出火车站，手一扬，本一亮，畅通无阻。那份潇洒，那份自豪，那份骄傲，实在是太完美了！普通人，那就不行了，先不说排队买票有多么艰难，光窗口蛇一样蜿蜒的队伍，心里就失去了底气。好不容易，买了票，背着大包小包进出火车站，更是紧张得像打仗，非得出一身大汗不可。这都是小事，因为这些花不了多少时间，最难的就是坐火车。那些年，打工族，上班族，都离不开坐火车，只要提起坐火车，坐火车的苦与乐，估计三天三夜都说不完。

　　我就是其中一员，无论到何时何地，不管从事何种职业，当年坐火车的经历时常在眼前浮现，回味其中，久久不能自拔。那些年，不管是休假出差，还是培训学习，真是既兴奋又害怕，兴奋是工作久了最后能够外出放松，跳出理不清摆不顺的工作海洋，最后能够踏上故乡的土地，见一见数年不曾谋面的亲人朋友，害怕的是要坐火车，经受旅途颠簸的考验。要明白，能坐上卧铺的人很少，一般人根本不敢也不能奢望，能按时登上火车就是一种完美愿望，坐火车买一个座票，简直能够跟中奖媲美，高兴好几天，中途搞一个座位坐一路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。也正时因为坐火车，才见识了社会上的各色人等。火车就是一个流动的社会，行走的舞台，时空的隧道，让你时时感受人生艰辛，处处领略社会冷暖。

　　“啤酒饮料矿泉水，花生瓜子八宝粥”，多么熟悉的声音。乘务员推车叫卖的声音是否还在耳畔回荡？有没有一下子把你带到了飞驰的火车上？

　　夜深了，车厢里几乎没有人走动，只要过一个人就是一阵骚动，或者招来别人的骂声。这时，所有乘客都一脸疲惫，纷纷开始打瞌睡，不管在哪个位置，似乎都能睡着。你看，有倚着座椅后背睡的，有趴在小桌上睡的，有靠在别人肩头睡的，有爬在别人怀里的，有头顶着别人脚睡的，有站在人群中似睡非睡的，有躺在座位下睡的，睡姿各异，睡相雷人。火车上的男男女女，在车厢里挨挨挤挤，互相碰撞，而又绝无怨言，真的是怪异十分。

　　不敢吃饭，不敢喝水，不能走动，甚至不能坐下，偶尔蹲下都一种无限的完美。卫生间里塞满了东西，挤满了人，没有一丝空隙。你能做的，就是憋，就是熬，就是苦苦等待。那里的人，只有人的属性，而没有高低贵贱，职级上下，上了车，就是放下了尊严，放下了体面，放下了一切，放下了所有，只剩下漫长的等待，等待在遥远的越来越近的终点，离开。

　　一路上15个小时的漫长等待，一天一夜的不吃不喝，静静地站在一个位置，这就是坐火车。其实，这都是短的，那些几天几夜的苦苦煎熬，我都经历过，真的是站得腿脚浮肿，苦得唇嘴燎泡，熬得心力交瘁！苦吗？累吗？不苦，也不累！下了车，到了家，什么都忘记了，从里到外都是高兴，都是快乐！乐在回家见到亲人的惊喜中，快在家人的嘘寒问暖里，喜在接过妈妈递给的大碗上，热在筷子挑起的长面间。（作者：文武）